「想去伊犁大草原当牛马——出发前的夜里,我对着地图上连片的绿色发呆,这句话在心里滚了又滚。伊犁的草原像被上帝偏爱的绿宝石,喀拉峻的壮阔、恰西的清幽、库尔德宁的静谧,每一处都在召唤。可到底该先踩进哪片绿里?直到我把特克斯八卦城当作落脚点,在民宿的茶香里、草原的风里,才慢慢摸清了这场寻草之旅的第一程。

奔赴八卦城:公共交通里的「省心答案」

从赛里木湖回到伊宁,我彻底放弃了租车的念头——不是怕开不惯新疆的路,而是被这里公共交通的便捷「圈了粉」。伊宁长途客运站的大厅里,电子屏滚动着去往各地的班次,去往特克斯的大巴车每隔50分钟就有一班,在「伊犁州汽车客运总站」小程序上提前买好票(31元/张),进站时刷身份证就能直接上车,连纸质票都不用兑换。

大巴车驶出伊宁市区,车窗外的风景像被按了慢放键:先是城郊的白杨林,叶子在风里晃着碎光;再往前,白杨林退成背景,连片的麦田铺展开来,绿油油的麦浪跟着车辙起伏;远处的天山始终悬在天际,像一道银色的帘幕,把伊犁河谷的温柔都兜在怀里。

邻座的阿姨是特克斯本地人,正拿着手机给孙子拍窗外的风景,见我盯着雪山看,笑着搭话:「你们是第一次来?特克斯的八卦城可有意思了,八条街绕着中心转,没红绿灯也不堵车,就是第一次来容易绕晕。」我问她城里哪里好玩,阿姨摆手:「玩倒没啥特别的,就是去草原玩方便,喀拉峻、恰西都近,住这儿省心。」

约莫两个小时后,大巴车稳稳停在特克斯客运站。刚走出车站,外边已经停着几辆的士在等候客人了,司机师傅们操着带新疆口音的普通话招呼:「小伙子去哪儿?城里随便跑,起步价5块!」我说「次第花开民宿」,师傅眼睛一亮:「离街那边啊,网红街,不远!」

车子穿梭在街道上时,我才算真正见识到「八卦城」的神奇——没有常见的十字路口,八条街道从中心广场呈放射状铺开,路牌上写着「乾街」「兑街」「坤街」,像把一本《易经》铺在了大地上。师傅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介绍:「这城有8平方千米,从中心往外有四环,一环8条街,二环16条,三环32条,四环64条,正好对应六十四卦。」「难怪说是‘凝固的易经’。」我嘟囔着。

路过中心广场时,我看见几个老人在打太极,广场中央的太极坛顶着圆顶,阳光洒在上面,倒真有几分「阴阳相生」的意境。师傅说:「别看现在热闹,以前这城更有意思,都是土坯房,后来翻修了,老房子少了。」

次第花开民宿:夫妻二人的「草原栖居账」

民宿在离街——特克斯最有名的网红街区,车子进不去,停在巷子口。我们拖着箱子走在石板路上,倒是不远就到了。红砖墙围着小院子,门口挂着木质招牌,「次第花开」四个字刻得温润。推开门时,老板娘正蹲在院子里浇花,看见我,立刻直起身擦了擦手:「来啦!快进来,刚浇了水,砖地滑,小心点。」

院子不大,却收拾得精致:墙角和桌上摆着几盆多肉,叶片胖乎乎的;木架上爬着月季,数朵花苞鼓胀着应该马上就要开了,枝叶绿得发亮;最显眼的是靠墙的绣球花,花苞刚冒出来,像一个个攥紧的小拳头,叶片舒展着,倍儿有精神的样子。「我四川老家爱种花,来这儿也改不了习惯。这个品种的绣球花,还是我带到这里来的呢,以前他们这儿都不种这种花的。」老板娘一边给我倒茶,一边笑着说,「就是这边5月底还早,绣球得6月才开,不然满院子都是蓝的紫的,好看得很。」

茶是本地的砖茶,泡得浓醇,喝一口暖到胃里。正聊着,老板端着一盘水果过来,热情地说:「尝尝,特克斯本地的无核白和小西红柿,甜得很!您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,要是给您停在凤凰大酒店这边,更近,而且我有个三蹦子可以帮你们拉行李啊。回头您二位出门的时候,我带您走一趟认认道儿。」得,肯定是北京人,一开口就是地道的京腔:「你们打北京过来的啊?我老家就北京的,离故宫不远,来这儿第一次看见喀拉峻的草原,那绿啊,直接把心给染透了,就想在这儿安个家。」

说起开民宿的经历,老板娘叹了口气:「当时来玩,觉得气候好、风景美,听说这院子要转让,脑子一热就盘下来了,哪想到这么难。」她掰着手指头算:「这边冬天长,10月中到次年5月初都没什么游客,只能关店,暖气不敢一直开着费钱,水管子年年冻裂,每年四月回来都得修,光维修费就不少钱。」

老板补充:「旺季也不轻松,出来玩难免会有一些突发情况,那我们可不得帮忙解决一下。开民宿的不比酒店,讲究的一个人情世故不是?」可说起这些时,他眼里没有抱怨,反而带着笑意:「有次客人说,在院子里看星星就是比在城里舒服,就觉得值了。」

我坐在院子的藤椅上,看着夫妻俩忙碌的身影——老板娘修剪枝叶,老板整理客房,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们身上,倒像一幅安稳的生活画。突然觉得,所谓「向往的生活」,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辛苦,不过是有人愿意为了那片绿、那片星空,把苦日子过成了诗。

喀拉峻草原:木栈道上的「绿海沉醉」

去喀拉峻的那天,天刚亮,空气里带着草原的凉意。从特克斯客运站坐小巴车,15块钱一位,满人就走,车上大多是去草原的游客,叽叽喳喳讨论着怎么玩。司机师傅是个哈萨克族小伙,汉语说得流利:「你们去的是东喀拉峻,空中草原,西喀拉峻是人体草原,路难走,还得看光影,今天天气好,空中草原好看得很。」

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开,越往上,草原的景色越壮阔。一开始还是零星的牧草,后来渐渐连成一片,绿得像泼洒的颜料,漫过山坡,一直铺到天边。有游客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,嘴里不停念叨:「天呐,这也太绿了!」

到景区门口时,阳光已经升得很高。买好含摆渡车的门票,刷身份证入园,摆渡车沿着山路蜿蜒而上,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:放眼望去开阔的草甸,牛羊散落在上面,像撒了一把珍珠;偶尔能看见牧民的毡房,白色的帐篷在绿海里格外显眼,烟囱里飘出的炊烟,被风一吹就散了。

「到鲜花台啦!」随着摆渡车师傅的喊声,我跟着人群下了车。虽叫「鲜花台」,可5月底还没到盛花期,没有漫山遍野的野花,可即便如此,也足够惊艳——草甸像一块无边无际的绿毯,从脚下一直延伸到雪山脚下,风一吹,牧草起伏,像绿色的波浪,裹着淡淡的青草香扑面而来。偶有那么一片金黄或者粉红的区域,就是第一波迎接游客们的早花迫不及待地绽放着。

从鲜花台到猎鹰台,有一条6公里长的徒步木栈道。栈道是木质的,铺得平整,有些地方还有护栏,走起来很稳。我跟着几个游客一起往上走,栈道两旁的牧草已经没过脚面,偶尔能看见几只蝴蝶停在花朵上,翅膀闪着彩色的光。

走了约莫半小时,遇见一位牵着马的哈萨克族的工作人员,看见我旁边的姑娘走得有点吃力,笑着问:「姑娘,累不累?骑马上去吧,省力。」姑娘摆了摆手,说想自己走,他倒也也不勉强,慢悠悠地牵着马往前走,嘴里哼着听不懂的民歌,调子悠扬,混着风的声音,倒像草原的背景音。

越往上走,视野越开阔。到猎鹰台,站在观景台上,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——远处的雪山连绵起伏,山顶的白雪在阳光下闪着光;近处的草原一望无际,绿得发亮,像被洗过一样;偶尔有雄鹰在天空盘旋,翅膀展开,在蓝天上划出道道弧线。

蹲在地上,镜头对着远处的雪山,我贪婪的想把这景色拍下来,可怎么拍都觉得不够——屏幕里的绿和黄,终究少了几分草原上的鲜活与壮阔。

不知不觉就待到了晚上,直到猎鹰台的广播响起:「各位游客,末班车即将发车,请尽快前往乘车点。」我这才恋恋不舍地往山下走,心里还想着:要是能多待一会儿就好了。

顺利赶上回景区门口的末班车,可到了门口才发现,回城的小巴车早就没了。我站在路边犯愁,旁边一个穿景区工作服的小姑娘看出了我的难处,走过来说:「别担心,我们有员工车,都回城里住,你们几个游客挤挤能上去。」

走到停车场,果然有一辆大巴车,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员工正陆续上车。问了问司机,他指着一旁管事儿的人说:「你去找他买票,然后上车,随便坐。」我和另外两个游客一起上了车,车里竟还有空位,坐着舒服得很。(车票25元/人)

车子往城里开时,夕阳正把草原染成金色。车里的工作人员闲聊着,不是发出哈哈的笑声。都是「打工的牛马」,很明显这边的牛马比大城市的牛马还是要开心得多啊~我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绿,心里也满是欢喜——原本以为会被困在草原,或者需要高价叫车来接,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惊喜。司机师傅说:「我们天天这样,游客没车了就捎一段,都是出门在外,能帮就帮。」

回到特克斯时,天已经黑了。离街的灯笼亮了起来,暖黄色的光映着红砖墙,倒有几分温柔。我想起白天在草原上的光景,突然觉得,伊犁的好,不只是草原的绿,还有这些不期而遇的温暖——像民宿老板娘的茶和水果,像员工车司机的善意,悄悄把这场寻草之旅,变得更动人了。

第二天天气预报显示全天有雨。「那就在城里蹓跶吧。」我对着镜子笑了笑,心里却盼着雨快点停,好去赴下一场草原之约。

注:

  • 本文中图片的拍摄时间为25年5月22日,还有雪山,但花不多,供大家参考出行时间。
  • 从鲜花台到猎鹰台路很好走,但毕竟有距离,中间有送马匹到两头的工作人员,但是不一定有空的马匹可以坐,所以如果想骑马,最好在鲜花台的时候就订好。
  • 个人觉得空中草原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景点,从鲜花台徒步到猎鹰台这一段最为值得,其他的看不看的也就那么回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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